代排队、陪就诊、陪缴费、代取药……太原陪诊师：孤独就诊者可依赖的“家人”

　　陪诊师可以帮患者取号排队、陪就诊、陪检查、陪缴费、代取药、代取结果、代约检查、代问诊转达医嘱等。他们自称是医院里的“导游”，在医院里需要陪同跑腿的工作都由他们代劳。根据陪诊时间，半天收费199元，全天收费299元，代取药、代问诊每次99元。
　　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份工作？从业人员都是哪些人？10月21日至25日，山西晚报记者走进太原的陪诊师群体，了解他们的工作状态及对这个行业未来发展的期待。
　　一上午在多个楼之间奔波

　今年6月，1987年出生的闫如愿与朋友合伙注册成立了一家健康管理公司，正式成为一名陪诊师。10月21日，他要陪六旬老人王先生前往山医大一院神经内科和血管外科两个科室就诊，山西晚报记者跟随并记录了他一上午的忙碌。
　　7时许，吃过早饭的闫如愿出门，开车从位于万柏林区的西山矿务局宿舍出发，去千峰路接陪诊客户王先生。
　　“通常情况下，我们不接送客户。这位客户王先生比较特殊，他是外地人，儿女们也都在外地，受疫情影响回不了老家的王先生连续两天出现咬舌头的症状，担心是脑梗，他的女儿联系到我们，希望能陪她父亲做个检查，并且希望我们能接送她的父亲。”闫如愿说。
　　7时30分，闫如愿接上王先生。
　　8时许，他们抵达医院，通过查验三日内的核酸报告、扫描场所码和查验行程码后，顺利进入门诊大楼。
　　8时40分许，在神经内科的候诊区等了半小时后，他们进入诊室接受检查。8时55分许，从门诊楼里出来前往医技楼，预约颅脑磁共振检查。
　　拿到检查单后，闫如愿将检查单上的缴费二维码发给王先生的女儿。“我在6月注册成立公司，随后开发了预约小程序，客户都是通过小程序下单交费。8月正式接单，至今已服务了近百名客户，其中有20余名是陪诊客户，其余的均是代取号、取报告和代问诊的客户。”闫如愿介绍，目前他陪诊的客户都是老年人，下单的都是无法陪伴老人就医的子女们，遇到需要检查的项目，他们便将检查单上缴费的二维码微信发给陪诊客户的家人。
　　王先生的女儿多次通过二维码缴费均无法正常缴费后，闫如愿先代为缴费进行了预约。“再晚一点，怕约不上上午的核磁检查，那就得等到下午。”闫如愿边说，边找到核磁检查候诊区的空座位，让王先生坐着等，而他则在窗口前排队预约检查。9时50分许，闫如愿帮王先生约好11时48分的核磁共振检查。
　　“王先生的颈部有斑块，还挂了血管外科的号。”闫如愿说，趁着等待的这个时间，他们去血管外科检查。
　　血管外科门诊在8号住院楼。9时58分，闫如愿陪着王先生从医技楼前往8号住院楼，再次查验健康码等后，闫如愿陪着王先生走进8号住院楼，山西晚报记者则在楼外等候。
　　10时30分许，闫如愿拿着彩超检查单回到门诊楼去预约。随后，他又拿着预约单回到8号住院楼陪王先生去做彩超检查，拿到检查报告，再回到诊室等待医生查看检查结果。
　　“王先生说他的双侧颈部有斑块，彩超结果也是双侧颈动脉硬化伴斑块形成，医生说没啥问题，定期复查就可以。”闫如愿说。
　　11时20分许，王先生在闫如愿的陪伴下，到医技楼做核磁检查。检查结束，闫如愿把王先生送回家，已到13时。
　　闫如愿说，陪诊的这段时间里，每个上午都是这样度过的，在医院的各个科室之间来回跑，遇到代问诊或者代取药的客户，有时一个上午要跑两三家医院。“我的微信步数，每天都在1.5万步，最忙的一天到了2.5万步。”闫如愿说。
　　得到患者认可

　连日来，山西晚报记者采访到8名陪诊师，他们都是今年进入陪诊行业，最长的陪诊时间有7个月，最短的只有两个月，有人兼职有人全职，其中一人有从医经历。“每一次陪诊都能感觉到客户的无奈与不易。”他们不约而同地说。
　　“10月21日陪诊的王先生是河北人，2021年3月，和老伴来太原陪8岁的外孙女做康复训练。如今受疫情影响，他回不去，他的女儿也来不了。”闫如愿说。
　　采访中，王先生说陪诊师这个行业确实给他们这样的群体提供了方便。“对太原不熟悉，更别说医院了，一会儿这个楼一会儿那个楼，绕都能绕晕，没人带着，一上午根本检查不完。”王先生说。
　　有家政公司增加陪诊服务

　1974年出生的高可亲在2021年12月，注册成立了一家家政服务公司，今年3月增加了陪诊服务。“家政公司还有其他业务，由于忙，加上陪诊服务也不是主要业务，至今只接了十余单陪诊服务。”她告诉山西晚报记者，公司陪诊患者年龄最小的是一名独自来太原的21岁小伙子，工作人员陪着他去做肠镜检查。
　　高可亲说，曾有一位86岁的老人给她发短信，想找一名护工陪他去医院。老人的子女都在外地，老人又听力差，接电话听不到声音，每次都是靠短信联系。高可亲联系好护工，护工在双方约好的地方等了两个小时也没见到老人，打电话不接，发短信也不回。两天后，老人回了短信，说那天想约的专家没出诊，他就没去医院。
　　1995年出生的卢海洋今年3月正式成为一名陪诊师。让卢海洋印象深刻的是9月13日陪诊的一位女司机。这名女士因为经常开车，前一段时间腰痛得无法活动，实在熬不住了才到医院看病。就诊前，卢海洋提到可能需要拍片子，女士立马问大概多少钱，单子开出来是100多元。“女士犹豫了好久，又问我有没有必要，最后才下定决心花这个钱。刚开始我不理解，后来唠起了家常，才知道她当天刚给孩子交了不少钱，因为生病没办法工作，钱恨不得掰两半花。做完检查，医生说是简单的腰椎侧弯加腰肌劳损，让她一定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开药的时候，女士一直跟大夫说尽量开便宜一点的。”卢海洋说，药费100多元，女士最后却没取药，说家里有。那一刻，卢海洋感觉到女士的负担，她能做的就是把大夫的嘱咐重复几遍，多提一点有用的建议。“我本来不是特别能言会道的，但这个行业教会了我理解、关心，而这种东西不是形式主义，是切切实实地站在他们的角度理解他们的决定，尽最大努力服务好身心俱疲的病人。也是这一份善意的初衷让我选择一直努力下去。”卢海洋说。
　　“一位女客户即将临产，爱人在外地回不来，父母公婆都不在身边，我一路搀扶着她去做最后一次产检。”卢海洋说，除此之外，印象深刻的还有陪着两个孩子的妈妈去省儿童医院做检查，仅孩子的随身物品就有两大包。“每一位需要陪诊的客户都特别不容易。”卢海洋感叹地说。
　　采访中，陪诊师告诉山西晚报记者，除了去医院检查的陪诊外，他们80%的订单是代取药、代取结果、代办理出入院和代问诊，而这些客户大部分是外地人。
　　不是“黄牛”，只是“代办”　

　“帮我办好住院手续，同时帮我安排好床位。”
　　“找一个人替我住院。”
　　“帮我挂某某某专家的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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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都是陪诊师高可亲拒绝过的陪诊客户的需求，“我们不是‘黄牛’，这些不在我们的服务范围内。来电咨询的客户中，我们拒绝客户的不合理诉求占到60%。”高可亲说，他们一般不接送陪诊客户，主要是担心在去往医院的途中患者的病情出现变化，他们没有应对突发状况的专业能力，此外，他们也不陪诊危重患者，不陪诊表达不清楚的患者，陪诊前会让客户签署免责协议，但通常情况下很难拿到这样的协议。
　　采访中，多名陪诊师均表示遇到过类似情况。闫如愿说，他们只是患者的“临时家人”，不卖号，如果客户想要帮忙代挂号，他们也都是通过网上挂号等正规渠道进行。
　　陪诊师是一对一提供服务，对于八旬以上的老人，会要求一名家属陪同，因为担心在医院就诊排队途中照顾不周，老人可能独自一人离开，尤其是患有阿尔茨海默病的老人。
　　采访中，山西晚报记者了解到，不少陪诊师所在的公司开发了小程序，陪诊患者或家属在程序中下单时，在协议中规定了陪诊师的服务内容，强调提供的服务均为代办服务。
　　希望这个行业良性发展　

　“很感谢你陪我父亲去医院，这个小红包是专门给你的，一定收下。”每每看到类似感谢的话语，闫如愿都激动不已，“这种感谢的红包我已收到过5个，最少的是8.8元，最多的有66.8元。红包不重要，重要的是客户对我们的认可。”
　　除了认可，有一件被误解的事让高可亲记忆犹新。“那是陪诊一名耳石症患者，患者的女儿要照顾新生宝宝，无法陪其母亲看病，就找到了我们。”高可亲说，那一天下着雨，为了照顾好陪诊患者，她身上的衣服都被雨水淋湿了，谁知两天后，她接到陪诊患者打来的电话，说自己包里的200元不见了，非要她赔偿。
　　高可亲说，那一天，她只是在患者做CT检查时帮患者拎了一下包，争论无果后，她给陪诊患者的女儿打去电话，对方表示她会再和母亲找一找。又隔了一天，陪诊患者再次打来电话，各种道歉，说200元在床垫底下找到了。
　　“这件事让我印象特别深刻，在以后的陪诊中，为了避免类似情况，我也告诉同事，不接触陪诊客户的贵重物品。”高可亲说。
　　对于未来行业的发展，受访的陪诊师均表示，随着社会的发展，一些新兴的行业也随之而起，相关的行业准则也陆续出台，希望陪诊师这个行业能良性发展。
　　山西知达律师事务所王晓迪律师表示，陪诊师与跑腿性质行业很类似，只是服务对象更精细化。目前没有明确的行业准入机制、从业资格等，现在的陪诊师只要是有民事行为能力的人都能做，从业人员也是参差不齐，全职和兼职的都有，而且没有统一的收费标准。加上陪诊师与陪诊患者的法律关系不明，他们是雇佣关系、委托代理关系或承揽关系都没有一个明确的规定。在陪诊过程中，如果陪诊师或患者与第三人发生纠纷又该如何划分责任，也不明确，会造成法律纠纷。王晓迪说，要促成陪诊师行业的良性发展，需要进行多方面规范，比如管理机构建立行业准入机制，要求行业内陪诊师具备专业的能力，同时要求陪诊师行业内成立协会、建立机制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