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法护黄河》之一：一条大河波浪宽

乾隆元年，黎明前的黄河。奔流湍急的黄河在苍灰色的天穹下闪着冷铁般的波光，涛声如雷。

　　一条羊皮筏子向着河心用力划去。短桨划入急流，重如铁琶。划桨的是个年轻壮实的黄河汛兵，身上背着一只瘪瘪的羊皮水袋。羊皮筏子开始在浪背颠簸，像一只浮脖似的被汹涌的波涛倏高倏低地抛掷着。短桨咔嚓一声折断，断桨如飞箭般射出。

　　顷刻，筏子在河心的漩涡间打起了急转。那汛兵极力稳住身子，解下水袋抛入河。水袋嘭的一声大响，灌满了河水。汛兵用尽全力把滚圆的水袋拉住，用咬在嘴里的短绳将袋口扎紧。挂着了水袋的皮筏子侧起来，发疯似地在浪背上狂跳乱颠。筏子被抛上浪顶，又猛跌下来。那汛兵的身子腾空而起，被重重地掷出筏子，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河岸上，拉着皮筏绳索的一群汛兵咬着长辫，拼命将筏子连同水袋拖向河岸……

　　血红的太阳从黄河上升起，一河滔滔浊汤染上了薄薄的血色。

　　北京永定门外。黄昏。

　　高高的宫楼上，残阳孤悬。暗沉沉的宫门前，马蹄声由远及近，六匹马载着12袋黄河水疲惫不堪地驰来。守城的护军肃立成两排，高声喊：“黄河水送到！”

　　护军把总奔跑着过来，扫视着马队，大声喝问：“往年都是来12匹马的，今年怎么只来了6匹马？”

　　汛兵神情肃然，没有回答。

　　护军把总厉声喝：“说！为什么只来了六匹马？”

　　“哐啷！”一声大响，六只拳头大的铜马铃从汛兵手中掷出，重重地掷在地上。

　　护军把总垂脸看了看马铃，失声：“这么说，今年死了六位取水的弟兄？”

　　汛兵们默无一语，目光如铁。

　　“进宫！”护军把总翻身上马，从牙关里迸出一声。猛勒马首，领着马队向午门驰去。守城护军继续传喊：“黄河水送到！”

　　以上是高锋所著《天下粮仓》的开篇画面。在那波涛汹涌的黄河边，汛兵们冒死在黄河中央取水，这几袋用生命换来的黄河水，以六百里加急送往京城供皇上称水以测年成。

　　“黄河宁，天下平”。治理黄河，自古就是安民兴邦的大事。

　　中华文明的母亲河

　　黄河，像一头脊背穹起、昂首欲跃的雄狮，从青藏高原越过青、甘两省的崇山峻岭；横跨宁夏、内蒙古的河套平原；奔腾于晋、陕之间的高山深谷之中；破“龙门”而出，在西岳华山脚下调头东去，横穿华北平原，急奔渤海之滨。它流经9个省、区，汇集了40多条主要支流和1000多条溪川，行程5464公里，流域面积达75万多平方公里，是中国第二大河。

　　黄河主要支流有白河、黑河、湟水、祖厉河、清水河、大黑河、窟野河、无定河、汾河、渭河、洛河、沁河、大汶河等。黄河上的主要湖泊有扎陵湖、鄂陵湖、乌梁素海、东平湖。

　　流域内，连同下游豫、鲁沿河地区,共有2亿多亩耕地，1亿左右人口。黄河水利资源丰富，流域内地下矿藏众多，各族人民世世代代在这里辛勤劳动，创造了光辉灿烂的古代文化，成为中华民族的摇篮。由此，黄河被称为中华文明的母亲河。

　　早在80万年以前的旧石器时代，中华民族的祖先就在黄河流域过着狩猎、采集的生活。在新石器时代，祖先们就在这辽阔的土地上定居，从事原始的农业生产。

　　汉族人民都把黄帝奉为始祖，自称为黄帝（也称炎黄）的子孙。殷朝以后，直至北宋，近2500年，黄河流域一直是中国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在漫长的历史岁月里，伟大的黄河，哺育了中华民族；中华民族的儿女，创造了灿烂的古代文化。

　　迷人的湿地

　　黄河有许多神奇之处，且不说这条生命之河造就了怎样的英雄和史诗，激发了怎样的智慧与文化，单是它在流过之处所造就的迷人湿地，就不知吸引了多少人的眼球。

　　每一条大的江河在其流域之内，遇平原浅滩总会形成一些湖泊湿地。黄河所流经的一些地区，比如银川平原、河套平原、华北平原等地，有着大面积的湖泊湿地。据资料显示，仅银川市黄河湿地在21世纪初就达1.5万多公顷，湖泊湿地1.6万多公顷，湿地野生动物150多种，多为国家级、区级保护珍禽。被人们称为“人间天堂”和“世外桃源”，是人与自然和谐共存的绿色家园。

　　湿地是水位经常在或接近地表或为浅水所覆盖的土地，以水成土和土壤水分饱和为其主要特征。湿地与森林、海洋并列为全球三大生态系统类型，它是水陆相互作用形成的独特生态系统，具有季节或常年积水、生长或栖息喜湿动植物等基本特征，是自然界最富生物多样性的生态景观和人类最重要的生存环境之一。

　　以黄河宁夏段为例。“天下黄河富宁夏。”黄河流经宁夏300公里，宁夏是黄河泥沙的主要输入地段，湿地分布在黄河的两岸，湿地地表植物带的恢复和形成，可以极大地减轻对黄河的泥沙输入，加之大部分湿地自然保护区就有黄河岸堤植被的恢复和保护，宁夏湿地保护区的形成对改善黄河的生态条件将产生显著的效果。

　　这里是一块极具保护价值的国际重要湿地。在这里，湿地，畜牧草、速生林、柽柳林、芦苇荡，与天然植被浑然一体，共同构筑起一道靓丽的绿色生态风景线。行驶在这里，成片的野大豆绿色葱茏，挺立的罗布麻绵延到远方，芦苇、柽柳、碱蓬等野生植物随处可见。行于其间，竟如置身植物的海洋。

　　这里水禽云集、天鹅曼舞、鹤声阵阵，辽阔的黄河滩涂上，构成一幅万羽竞翔，鸟唱水吟的天然图画。

　　独特的地理现象为宁夏平原生物物种多样性的存在提供了条件。世纪之初，有关部门对宁夏生物资源调查结果显示：宁夏黄河湿地野生动物共有6纲24目50科179种和94个亚种，共300多万只。其中，国家一级保护动物黑鹳、中华秋沙鸭、白尾海雕、金雕、小鸨、大鸨6种。有国家二级保护动物斑嘴鹈鹕、白琵鹭、大天鹅、小天鹅、苍鹰、猎隼等17种。自治区级保护动物30种，属《中日候鸟保护协定》保护动物64种，《中澳候鸟保护协定》保护的16种。湿地游禽、涉禽、鸣禽、猛禽等119种和87个亚种，湿地鱼虾共有4目6科29种。宁夏黄河湿地有维管植物62科161属268种。其中蕨类植物门的2科2属4种，裸子植物门的3科5属7种，被子植物门的57科154属257种。

　　宁夏平原每年鲜鱼产量达3.5万吨左右，仅宁夏贺兰县就产鱼近9000吨。湿地芦草为宁夏造纸提供了丰富优质的资源。

　　湿地还具有自然观光、旅游、娱乐功能。蕴涵丰富的自然风光，宁夏的沙湖旅游区、青铜峡的水库库区、沙坡头旅游区已逐步被外界认可。

　　黄河流域湿地复杂的生态环境、丰富的植物群落、珍贵的濒危物种，在自然科学教育和科研中都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美不胜收的人间仙境

　　说湿地是地球的肾脏，虽是个比喻，但并不夸张。湿地是千百年来逐渐形成的水草滩涂地，是鸟类迁徙途中的“给养站”，对调节气候，涵养水源以及丰富自然物种，都发挥着其他区域无法取代的重要作用。

　　湿地对改善生态环境至少发挥着两大作用，首先是湿地具有调洪蓄水、涵养水源的功能，湿地植被可减缓洪水流速，湿地犹如一个巨大的海绵体吸收、储存过量的水分，为居民用水、工业用水和农业用水提供水源，因而被称为“天然水库”。其次，湿地通过减缓水流速度，有利于沉积物的沉降和排除，有毒物质和养分通过沉降、渗透被湿地所吸收，从而起到净化水体作用。

　　将湿地比喻成地球的肾脏，其实主要因为湿地有排毒解毒的功效。就像我们看到的这片生长着芦苇的湿地，如果水流受到较小污染，在流经这里的过程中，有害物质就被芦苇根系和湿地里面数以万计的微小生物“吃”掉了，等水流经过这片湿地后，排到田地里的水仍然是清亮的、干净的。

　　湿地还具有调节气候、促淤造陆等生态功能，还能为人类提供鱼类、药材等。可以说，湿地和我们的日常生活密不可分。

　　黄河湿地水网纵横交织，池塘星罗密布，各种绿色植物新叶萌发，青翠欲滴，迎风起舞，风姿绰约，展示着湿地自己特有的旺盛生命力。

　　黄河湿地是飞禽的“天堂”，是鱼类的“乐园”，是动物的“沃土”。一千多年来，人们在湿地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无忧无虑的农耕生活，先民们在湿地里种水稻、莲藕、菱角,在水面里养鱼虾、赛龙舟，在岸上种柳树、栽黄槿、植紫荆，插芦苇，水生、陆生动植物，形成了一幅田园牧歌式和谐相处的图画。

　　这里，碧幽绝尘、清雅绝俗、灌木满岛、植被茂盛，水中羽杉、滩涂芦苇、湿地水禽、鹭鸟飞翔、金沙碧水,蛙声鸟鸣、景观奇绝,充满自然、古朴、野趣、生态、犹如人间仙境。

　　徒步走在银川黄河边，水面变成了一个个浅滩，漫无规则地分布着。芦花摇曳、蒲棒翩跹。没水的地方，就被两三米高的芦苇占据着。这里水好草好，鸟儿的种类极多。

　　在黄河河心滩地上，数百只鸟儿聚集在浅滩上，远远望去仿佛河心中堆积的石头，只有它们起落时，才能发现它们原来是悠游水中的生灵。从湿地观测人员的望远镜中观察，可以看到单腿静静伫立水中一动不动的是黑鹳；体型最大、浑身雪白、将脖颈弯曲成优雅的“问号”在水中漫游的是大天鹅；在水中游玩嬉戏、嘴巴宽宽扁扁像琵琶的是琵嘴鸭……

　　走进一人来高的苇丛，茂密的蒲草和芦苇刮打着人的面颊，在淤泥中艰难地往里走进，有斑头野鸭和叫不上名的鸟扑楞楞地飞起，蒲草和苇子长得又粗又密，肥壮的白根从地表露出来，上面长满了嫩芽。苇丛深处，还能发现不少野鸟的巢，那一个个小小的草窝里，似乎还盛着温暖甜美的鸟梦。走进苇丛深处，原来有一道道的河汊在里面穿插，如果河水稍稍涨一些，便能撑着船进来，别有一番景致。

　　（本文刊载于《人民法治》2020年8月上）